《关于推进城市公共交通健康可持续发展的若干意见》印发了。意见的题目，就很能说明当前城市公共交通的囧境。“健康可持续发展”，为什么要在发展前面加上“健康可持续”的定语呢？

按照政策性文件缺啥补啥的特点，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：眼面前的城市公共交通发展趋势，是不够健康，也是不可持续的。

这是毋庸讳言的事实，要不然，陆陆续续出现在各地的公交停运又是怎么回事呢？

所以，我们关注的重点，首先就应该是为什么城市公交的发展会不健康不可持续？

我觉得随《意见》一起发布的《解读》中，有一段话刚好能说明这个问题：

“近年来，受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影响，公众出行习惯发生深刻变化，城市公共汽电车客流大幅下滑，城市公共汽电车企业普遍经营困难，行业可持续发展面临挑战。”

发现没有，这句话很有意思，因为它用层层递进、互为因果的四个短句道出了不健康不可持续的原因。

第一，因为各种“因素影响”，所以“出行习惯深刻变化”。

这里的因素是多种的，业内业外平时讨论得也很多，但官方认为最大的，还是疫情的影响。确实，这三年下来，很多事情发生了深刻变化，包括公交出行。

注意，不是“变化”，而是“深刻变化”。什么是“深刻变化”？意思是这不是一个小变化，而是一个非常非常深的变化，深到什么程度？深到了这个习惯可能已经无法逆转的程度。

前两天和朋友散步遛弯，路口看到几辆公交车经过，稀稀拉拉几个乘客。我们也是有感而发：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“挤公交”这个词已经不见了。曾几何时，上下班高峰到站的时候，上车的乘客卖力地往前挤，驾驶员卖力地喊“往里走往里走”，里面的乘客不情愿地挪动位置……

不知不觉间，这种场景好像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体验过了。

有些事情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，再也回不去了。再说了，也许公交企业还会回想那个公交的“黄金时代”，但乘客会想念么？

反正我可不想再回去挤公交了。

天气舒适，步行或骑自行车，锻炼身体和体会沿途市井烟火两不误；两头不远，坐地铁，说能几点到就能几点到；停车方便，自己开车，等红灯时发发发呆听听音乐也不错；地方不熟，打车，主打一个轻松无负担。

当然，如果直达顺路又不用等很久的话，也会想到公交，但还是会斟酌一下路上会不会很堵，需不需要预留更多的时间。

第二，因为“出行习惯变化”，所以“客流大幅下滑”。

注意，如果客流是“小幅下滑”或是“下滑”，那可能问题不大，公交出行也有淡季，客流起起落落，都在正常的可预测可接受范围内。

但如果是“大幅下滑”呢？先来看看什么样的下滑才是“大幅下滑”。

从近几年的交通运输统计公报来看，以2019年为基准的话，2020年下滑36%，2021年下滑29%，2022年下滑42%。这么大幅度的下滑，试问哪个行业能撑得住？更可怕的是，虽然疫情已经成为过去式，但已经被改变的出行习惯，却回不到从前了，还是前面那句话，这个行业，回不到从前了。

第三，因为“客流大幅下滑”，所以“企业普遍经营困难”。

注意这里的”普遍“二字，什么是普遍？没有具体的数字，不知道经营困难的公交企业比例有多大，但陆陆续续在各地发生的公交停运事件告诉我们，这个比例肯定不会小，毕竟已经到了“普遍”的程度。

第四，因为“企业普遍经营困难”，所以“不可持续”。

城市公共交通是需要企业来经营的，如果企业普遍经营困难，甚至普遍亏本经营，那么连兼并重组的机会都不大会有，行业缺乏自我更新的能力，自然就“不可持续”了。

更要命的是，本来可以为城市公交兜一部分底的地方财政，也是捉襟见肘。到处都要花钱，到处都要补贴，教育医疗养老用水用电用气，都是没办法省的硬支出。公交？出行好歹还有其他选择嘛，苦一苦公交也是没办法的事。

政府无法给予必要的资金支持，对于客流大幅下滑的公交企业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，更加不可持续。

对了，上一个陷入“因素影响”，然后“客流大幅下滑”，接着“企业普遍经营困难”，最后陷入“不可持续”窘境的，是长途大巴，也叫公路客运或者道路客运。

2017年初，面对道路客运的发展窘境，主管部门也发了一个文件——《关于深化改革加快推进道路客运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》。然后，6年过去了，长途大巴的客流越来越少，客运站越来越冷清。

所以，问题来了，面对差不多的窘境，城市公交，能逆风翻盘么？

下次接着说……